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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魏公熙宁八年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〇、《范忠宣公集》卷一一
维熙宁八年岁次乙卯某月日,具位范某谨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故司徒侍中、赠尚书令魏国韩公之灵。
公量包宇宙,诚贯金石。
伊、吕兼材,渊、骞比德。
降精星辰,瑞我王国。
茂业与元勋,信辉今而映昔。
仁祖梦卜,公秉钧轴。
志扶社稷,誓忘家族。
圣嗣勃兴,皇图再续。
建万世不拔之基,为四海无穷之福。
非天下之至明,则孰定计之神速!
若夫三纪弼亮,两朝顾嘱。
智周虑远,仁深义笃。
以名教为己任,俾多士之诚服。
功盖天下,而冲退不居;
贵极公相,而谦卑自牧。
罄竹帛以难纪,讵笔舌之能录!
薨于昼锦,赠典繁缛。
祠于大烝,盛美完足。
浃遗爱于华夷,痛云亡于比屋。
昔我先君,志同体均。
出处并命,六偕丝纶。
金兰之契,虽古罕伦。
矧伊不肖,辱视犹子。
推挽保全,教诲饮食。
闻一善则喜见颜色,悯获罪而忧形叹喟。
渗骨沦肌,恩深莫计。
念初违离,八年于兹。
移官钜鹿,瞻拜有涯。
中途改辕,志愿复违。
守官之邈,神魂坐驰。
岂图承讣,毕世长辞!
惊呼沈痛,不特以私。
为朝廷惜,与苍生悲。
生不能奉教于朝夕,没不获尽哀于寝闱。
徒侑奠以空言,我公知乎不知?
呜呼哀哉,尚飨!
华山图寿杨邃翁 明 · 孙承恩
噫嘘嘻,华山之高五千仞兮,峥嵘突兀摩苍穹。
浑沌融结自太古,平地崛起开鸿濛。
擎天屹一柱,倚日排三峰。
神劖鬼凿何玲珑,自天堕下青芙蓉。
丹崖翠壁竞森竦,洞穴渗澹生雷风。
气吞衡岱如相雄,俯视众镇真丛丛。
金精运元化,橐籥多神功。
磅礴蜿蜒孕灵秀,生贤亦与嵩山同。
石淙先生王佐姿,手握经济藏珠玑。
降生实与申甫类,漫诧应昴并骑箕。
生于滇南长湖南,江南有公亦增辉。
我公固非一国士,三南要为天下奇。
忆从髫年膺剡荐,云间鸑鷟人间见。
夜月观书白玉堂,春风献赋黄金殿。
摛毫挥帝制,云汉分天章
公于尔时欧与苏,金薤玉露垂琳琅。
名藩寄旬宣,菁莪育多士。
公于尔时程与朱,正学千年赖增气。
南北容台掌帝祠,人谓我公夔与夷。
昭回制作等前古,礼明乐备崇丕基。
玉塞宣威雄屏翰,人谓我公韩与范。
小试胸中十万兵,要以鞭笞折骄悍。
西府尊严统六师,典司邦政专戎机。
公也曾居毕公任,坐令万国嬉清时。
柱石明堂位元宰,一德忠贞笃亮采。
公今方作商阿衡,表正百官均四海。
公生本自岳降神,盛大又与山同尊。
诗家比兴窃取义,颂公还拟山嶙峋。
乾坤有乔岳,宇宙有耆硕。
我公未许寻常肩,兹山宁与他山匹。
君不见山之气兮束郁喷泄无由平,散为灵光接太清。
我公盛大出必异,剩有如前事业昭休声。
为流分九河,为雨遍八极。
我公忠勚在三朝,𧍒蠕肖翘沾德泽。
云霞结紫盖,草木含春荣。
我公文章本天赋,呈祥吐瑞扬华英。
窈窕中空洞,可望不可测。
公量亦宜然,容受靡有择。
巉岩倚绝壁,可仰不可援。
公操固如斯,特立谁能干。
盘据中天压后土,运为之功了无睹。
镇定天下泯声色,公有阴功亦谁数。
华山之高兮公实与陪,生绢一幅开崔嵬。
山耶公耶两莫辨,但见浑朴老气横绝直上连三台
天眷英贤宜寿耇,海宇黎民正翘首。
区区颂祷吾能言,惟愿公与兹山兮百年千载同长久。
过青阳齐丘旧隐(本应天寺,改为徵贤) 其二 南宋 · 周南
七言绝句 押先韵
利尽渔民五季年,谁蠲丁口亩输钱。
不将公量收家邑,漫把徵贤改应天
韩魏公遗像 清 · 郭嵩焘
七言律诗 押支韵
搢笏垂绅端拱立,恍如定策两朝时。
行边落落招讨使,新法纷纷条例司
自昔贤奸多反覆,斯人进退系安危。
深惭褊性输公量,文采风流亦我师。
论终始如一劄子 南宋 · 许应龙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二三、《东涧集》卷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七
臣闻人主有善始之意,固天下之所深喜,亦天下之所深望也。
夫飞龙在天,万物咸睹,意谕色授而六服震动,言传号涣而万里奔走。
苟意向之或偏,举措之不审,则治忽之机,实肇于此。
今也讲学以进德,求贤以辅治,开言路以通下情,此帝王盛德之事而皆举行于临政愿治之初,是其初意之善固足以耸动观听,天下安得不以为喜?
然是意也,易长亦易消,易勤亦易怠,必守之以坚,行之以力,则日就月将以极其缉熙之功,言听谏从以尽其施行之实,求之必用,用之必信,而使贤者能者无不尽其才之叹,此岂非天下之所深望哉?
苟能为其所喜而复满其所望,则唐虞三代之盛有不难致者矣。
恭惟陛下以神圣之资,绍延洪之业,体元居正,励精思治
谓多闻乃可以建事也,则锐情经术增置讲官
帝王之德莫大于纳谏也,则下明诏以求直言,命群臣以上封事;
谓邦基之立惟在于得贤也,则播告中外,各举才识。
凡此设施,无非治道之大端,则善始之意固已不容言矣。
然臣惓惓之忠,尤望坚守而不变焉。
盖自昔人主固有留意于经理者矣,而为黄老养性之说或欲以沮其勤,不欲人主观书又欲以售其术。
稍不加察,则近便嬖之时多,亲儒生之时少,而好学之勤不能如其初矣。
亦有锐意于求言者矣,然逆耳之谏难受,顺旨之言易从。
一或偏听,则剀切者谓之沽名,忠直者疑其讪上,而悦谏之心必不能如其初矣。
亦有汲汲于求贤者矣,然君子鲠直而易疏,小人柔顺而易亲,亲则莫见其非,疏则莫见其是,故积年信任或一朝疑而弃之,则好贤之心复有始而无终矣。
凡若此者,皆后世人主之通患,苟非天德清明,纯一不已,未有不蹈其辙者。
陛下退朝之暇,犹勤观览,切直之谏优加褒擢,收召耆德之臣,旌表清廉之守,此皆真心实德之所形见,固非勉强而行者。
而臣犹以坚守为言,岂为是过计哉?
盖自强不息,斯可合乾德之大;
终始惟一,乃可底日新之盛。
否则动摇于浮言而迁易于邪佞,此心转移,一息间耳,而治势安危所关者大。
臣不复援引古昔,请近述国朝之事以明之。
元祐初择明儒,劝讲经幄,广开言路,增置谏员,擢旧德于散地,设十科以荐贤,一时之治灿然更新,疑若可以无遗虑矣,而当时之臣犹有隐忧焉。
刘挚则曰:「已行之令持循无变则治道成」。
王岩叟则曰:「惟当日笃此心,不可少移初意」。
以至「日谨一日,天下之事不足虑」,程颐言之;
「终则念始,不可不勉」,傅尧俞又言之。
无非欲其坚守不变,以成其初政之美。
宗信用其言,故元祐之盛度越今昔。
异时此论一摇,或以绍述之说进,或以调停之说进,则事体非复前日矣。
然则进言于今日者,可不以是为戒哉!
虽然,人主一心,攻者甚众,少懈而受其一,则陷溺其中而不自觉。
太宗皇帝尝曰:「人主当澹然无欲,使嗜好不形于外,则邪佞无自而入」。
此先正其心之意也。
此心一正则私欲不足以乱其真,而外物不足以更其所守,以之讲学则专而精,以之听言则公而,以之任贤使能则无所处而不当。
《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
惟陛下留神。
取进止。
盛度钱惟演诰词1088年12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七、《苏文忠公全集》卷七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盛度,钱氏婿,而不喜惟演,盖邪正不相入也。
惟演建言二后并配,中丞范讽发其奸,落平章事,以节度使随州
时度年几七十,为知制诰,责词云:「三星之媾,多戚里之家;
百两所迎,皆权要之子」。
惟演之姑嫁刘氏,而其子娶于丁谓
人怪老而笔力不衰。
或曰:「度作此词久矣」。
元祐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讲筵,上未出,立延和殿廷中。
时轼方论周穜擅议宗庙事,苏子容道此。
叶枢密(代人 正月1160年1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省斋别稿》卷七、《启隽类函》卷五二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紫诰诞颁,黄枢对掌。
万乘仰成于宥密,四方属望于安彊。
窃以周设六官,司马联于冢宰
汉分三府,太尉列于公台
惟圣神参考于前规,肆文武平分于大柄。
正资元老,协赞多盘。
恭惟某官道大才宏,器公量远。
锵锵鸣凤,览德辉而下之;
濯濯祥麟,为圣人而出也。
名实素高于中外,眷知特异于臣邻。
方其居副端横榻之时,固已有贰政秉钧之意。
小纡轨辙,大振铨衡
至于摄八座之崇资,修三朝之信史。
既践更之略遍,在登用以何疑?
遂自甘泉,进仪右府
武有七德,莫先禁暴,岂惟逆折于遐冲;
天生五材,安可去兵,正赖坐恢于远驭。
英髦大任,军国咸依。
某久辱顾存,欣闻册拜。
汉得子房而胜千里,竦听运筹;
鲁用仲尼而归侵疆,固知奠枕。
其为忻跃,未易敷云。
题盛京登科小录1186年4月14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九、《平园续稿》卷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右盛京登科榜帖及小录,其家传已百八十馀年,裔孙寓常之无锡,贫不能守,而同邑王駜左藏有之,洪景卢妹夫也,故今归景卢家。
初,景伯丞相作本朝登科记,自庆历后始有小录,悉书进士乡贯,前乎此惟咸平元年孙仅榜亦然,正以尝见盛氏所藏耳。
是年遂注云:「时小录用绫,谓之金花帖子」。
殊不知榜帖偶粘于小录之前,本是两事,岂可直以小录为金花帖子耶?
予既摹其本,又列王临所记于卷首,使览者无疑焉。
京盖文肃公度之弟,其后仕宦至今不绝。
此录多公卿题跋,姑掇知名者数人附于末。
淳熙丙午四月十四日,周某题。
奉直大夫福建路安抚司参议陈公行述嘉定五年十二月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七、《复斋集》卷二三
公讳寔,字师是兴化军莆田县人丞相魏国正献公长嫡子也。
妣聂氏,封魏国夫人
公生而端重,学问不烦父师。
绍兴三十一年正献遇明堂恩,授承务郎、监潭州南岳庙
是时正献御史登法从,骎骎秉政,公在侍侧,未尝有子弟之过,宾客人士无识其面者,远绝请托,亳发不敢言。
乾道元年干办福建路市舶司公事。
舶司琛赆之府,象、犀、香、珠,杂他奇药稛载山积,临视者往往鱼猎,其尤又有所谓和买,名予其直,十不二三。
公曰:「彼冒万死一生以求利,吾忍夺之」?
视其人如伤,屏从者于门外如寇,以故蛮商蜑客每遇公之至,环立罗拜,以手加额。
郡将待制汪公大猷、舶使张公坚深器重之。
淳熙二年迁主管南外睦宗院
清源大郡,奸宄所集,恶少无赖挟宗室之势以陵驾平民,民不敢求直。
白宗正赵公不敌严为陪涉之禁,以脱其瓜距亲,以义理之言委曲讽谕,以平其心,未几帖然,民受不知之赐居多。
七年,迁通判泉州
州有军屯,率岁籴船粟以哺官员,其直以钜万计,商人患之,舟不时至,军情恟恟。
公下车,移书属邑,定其轻赋,革奸吏督迫侵渔之弊,诚信不欺,皆感悦承命,迄偿所负。
往时商人取直于官,视赂为先后,公按籍为次,莫不跃喜抃叫。
郡有富商,盖尝德公,因姻戚馈奇货为谢,且以自结,公愕然曰:「子祸我矣」。
其人愧谢而去。
语闻,郡侯林公枅谓僚属曰:「是能世其家法者」。
叹息久之。
正献忧,哀号毁瘠。
反吉,迨十六年,通刺福州林公复帅三山,知公清谨,事无巨细,悉与评论。
继帅辛公弃疾驭下如束湿,僚吏抑首唯诺走趋,公独尽诚不疑,事有不可,必辩止之,气和声亮,帅反加敬侍。
同僚有侵公职者,公逊不与校,帅知之,益服公量
暇日与公商论古今,应答如响,皆出入经史百家。
故辛公荐公,其章有「博极群书,见谓远器」之语。
终更造朝,拜提举福建路市舶
入觐,天颜甚怿,迎谓曰:「卿名相之子」。
所奏《谨名器振纪纲》、《铜钱出海》二劄,皆欣然开纳,庆元二年也。
未上,魏国夫人薨。
居丧尽礼。
服阕,改提举广南路市舶
公无意入南。
开禧改元,上日既及,逗留未行,会有言者,授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公喜曰:「此吾志也」。
盖平生家食之日甚富,率五鼓秉烛观书,夜分乃寝。
暇则娱情花竹,与老农圃相尔汝于阡陌间,人不知其为素官者。
于时权臣妄兴边衅,羽书旁午,一日郡侯侍郎王公居安招置坐席,公言某事必不然,未几果然。
王公击节叹其远识,有诗遗公曰:「是非举世谁能辨,议论到公今始平
通国皆称为佛子,如心无愧是纯诚」。
盖谓此也。
嘉定二年,转福建路帅司参议官侍郎黄公庭、尚书叶公时皆敬之,每与议,喜愠不形于色,而所守确不可移,帅尝曰:「陈君可谓仁者之勇」。
四年三山归,年将至,欲致其事,会弟将作监守卒于临安之精舍,益无意于人世,伤戚之馀,郁郁不乐,然未尝疾也。
五年正月八日忽微眩,家人视之已端坐而逝。
先是,梦中献公使人召己,觉而遍省先陇,谒亲旧,若将辞别之为者,人皆骇之。
闾巷无少长,莫不为之赍咨叹息,有泣下者。
公慈厚恭敬出于天性,孝亲友弟,人无间言。
平居闻朝廷有大震,忧喜不翅如出于己,抚宗族惟恐不至,遇人不以智愚高下,一敬以和。
急人之贫,施予不计有无,期于倾尽。
自少至老,未尝有所怨恶,亲戚乡党、仆使童稚;
无一于公有后言者。
戊辰秋,乡闾苦旱,公斋祓祷于天,朝服徒行,与父老偕,已而绸云勃兴,甘雨大作,犹不执盖,沾体而归,阖郡异之。
呜呼!
可谓有志于斯人矣。
公弱冠入仕,至是五十年,所历才五官,非有废退摈揠而甘心闲散,曾不得一障乘之以行其志。
其所荐引皆当世名公,如尚书王公大宝,则称其「廉勤有守,该赡能文」;
故相赵公汝愚,则称其「端谨自将,尉为令器」;
知枢黄公洽、郑公侨,皆尝剡荐。
公卒靖退,恐为人所知。
中更权臣用事,使之不以道进者,志得气满,群讪而聚笑之间,谓至拙而有至幸者存,当是时不坠先训,不为门户羞,今兹得户牖下,非幸欤?
享年七十,积阶由承务郎,十四迁为奉直大夫封莆田县开国男,邑食三百户,锡服金紫。
配方氏,累封恭人,先公二十年卒。
合葬焉。
子男三人:曰垕,通直郎、知潮州海阳县;
曰址,承事郎、监泉州南安县盐税,早世;
曰塾,承务郎佥书惠州军事判官厅公事。
女四人:长适故通直郎知临安府钱塘县赵善绰,次适从政郎、前梅州军事推官李󲦤,次适文林郎、前监行在太平惠民和剂局林致祥,次适奉议郎、知泉州南安县方阜周。
孙男五人:曰瑜、曰瑑,皆将仕郎,曰玒、曰珙、曰璇。
孙女二人,长适承务郎黄荃,次未行。
将以十二月二十四日丙申附于正献公之墓。
其孤垕走书安溪曰:「垕先人与世鲜交,又垕卑且贱,不能求言于当代名公巨人,远日将止,叔父其为我述所尝闻者,俾异日有所考」。
某哭而书之,以俟立言君子铭焉。
冯伉991年9月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小畜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某读唐史,见陆忠州之在相位也,摈斥李吉甫,不容于朝。
及贽有南宾之贬,而吉甫方为刺史,贽之门人故吏亦皆危之。
洎到贬所,而吉甫待之颇厚,有庶僚见宰相礼。
赞皇公秉钧也,排逐牛僧孺,有循州之责。
德裕南迁,奇章公量移在汝,赞皇路由此郡,而僧孺接之,情礼甚至,为道南方风土之宜,殊不以向之嫌隙为意。
贤哉!
二君子之操心也如是,岂古之所谓以德报怨者邪?
某向以紫微郎廷尉事,亦尝议閤下之过,今有商于之命,而亲友间往往相唁,诚以閤下通理是郡也,某则独以为不然。
且夫以怨报怨,皆私事也,故虽睚眦必报矣。
今某于閤下,议刑,公事也,擢第,同年也,閤下岂以为怨乎?
虽某之名位才业忠州赞皇也远矣,而閤下读书为文,立身行事,岂不知吉甫、僧孺之为人乎?
望閤下观古人之行,敦同年之契,穷愁之中,少假气焰,则迁客之幸也。
某顿首。
朝议大夫工部尚书通议大夫谢谔神道碑嘉泰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五、《平园续稿》卷二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孝宗皇帝知人善任使,每择恬静正大之臣为谏官御史而宿其业,常曰:「学术正则议论正,议论正则是非公,必不修睚眦之怨,讦暧昧之过。
厥有大奸大佞为时指名,则仁者之勇其肯舍诸?
彼徒以击搏为能,指摘细故,豪强未必锄,善类或被害矣」。
某久侍左右,熟闻圣训。
今观故焕章阁直学士谢公世称为君子长者,其问学淹贯,内宜为儒林之官;
忠信慈惠,外当付以民社。
然自监察进殿中,历侍御史,遂拜右谏议大夫,以遗光宗,为御史中丞
六七年间,陈善闭邪,遏恶扬善,如汉孝文时
议论宽厚,耻言人过失,化行天下。
孝宗用公大意也。
公讳字昌国临江军新喻县人
其先叔方唐初洪州都督,因家高安
元和中有名华者徙居新淦,十世孙懋及其季子岐、举廉、世充,元丰八年同榜登科,号临江四谢
举廉字民师,苏文忠公尝与书论文,即公四世伯祖也。
曾祖臻,祖诚,俱有隐德,世居新淦
父革,修身乐道,号清风老人大观中始徙新喻,以公贵赠中大夫
母胡氏,赠淑人
公幼敏慧愿悫,日诵书千言,为文立成。
绍兴二十七年进士,以左迪功郎峡州夷陵县主簿
未至,抚之乐安多盗,监司檄公摄尉。
公条二十策,大要使其徒相纠,而以信赏随之,群盗果解散。
三十一年夷陵金虏渝平,诸军往来境上,选行县事,有治办声。
三十二年覃恩,循左修职郎,用举者升左从政郎,移吉州录事参军
囚死给槥自公始。
陈氏诉其僮窃财匿民家,辞颇过实,帅龚公茂良欲坐以罪。
公列其不然,帅由是知公。
乾道四年庐陵艰食,饥民万馀守谯门求振廪,官吏失措。
公亟植五色旗,分部给粜,顷刻而定。
其后江西再旱,帅命摄属遍走郡邑,凡用百万斛,而户口获济者百万。
公素以仁民爱物为心,故任事如此。
七年,改左宣教郎、知袁州分宜县
县负郡欠十万缗,公请蠲除于上司。
丁母忧,后令许枢密及之申前说,时公以在言路为之助,并秀之华亭县椿重额皆得减免。
淳熙五年,求主管台州崇道观以便亲。
明年丁父忧
八年,朝士推荐者多,入干办行在诸司粮料院
九年,除国子监主簿
十年,迁太学博士,俄擢监察御史
公素患差役不均,居乡劝民买田充义役,至是婺、处二州偶行之,诏下其法,诸路或以为疑,公力陈其便。
湖州安吉县税绢许用粗丝,名曰屑绢,有司请却之。
公言邑既输丝,又织绫,夏税已重,故相乘除,宜如故。
上并从之。
十三年九月副端,言士大夫习徇欲而背理,习徇私而背公,习贪恣而废廉谨,习刻薄而鲜宽厚,习汰侈而耻节俭,习轻率而昧详审,习诈伪而罕真实,习隐蔽而忘忠纯,愿如成汤制官刑以儆之。
十四年台杂淮浙夏旱,公条政事十二失,画赈济七策。
天子嘉纳。
十月谏垣明年冬侍讲
公奏:「帝王之学,稽古为先。
六经皆古也,而《书》为先,可證后世得失」。
上曰:「人君不知学则自怠。
唐太宗功非不高,恨不知学,使能以《书》證得失,岂复用兵高丽乎」?
公又言:「事无大小,在乎立本救弊而已。
帝王乐闻善言,稽古不倦,正为二者。
陛下每言允执厥中,盖中则不倚,自然本立而弊除」。
上曰:「所贵乎中,无过不及。
朕最喜伊尹、傅说,所学得事君之道」。
公曰:「伊、傅固然,非成汤、武丁信用之,亦安能致治」?
公于启沃,大率类此。
尝因夕对及边事,上有乘机会之论。
公曰:「机会虽不可失,亦戒轻举」。
上再三称善。
一日与公论性,上曰:「朕每爱孔子性相近及上智下愚不移之说简而易明,知卿尝从郭雍于此似有得,岂曾见程颐乎」?
公奏:「雍父忠孝尝事,时雍尚幼,盖得其传于父耳」。
初,已封冲晦处士,于是加赐颐正先生
十六年春,光宗登极,公献十箴:一曰业难成而易败,宜兢兢保之;
二曰道甚简易,在尊所闻;
三曰畏天之威;
四曰存心公正
五曰赏罚不可妄;
六曰奖廉戒贪;
七曰访民疾苦;
八曰理财以义;
九曰奸谀生乱,甚于夷狄;
十曰自治乃可治外。
又论治天下必有家法,乃为长久之道。
又乞举人望以耸动中外。
又论二节三近:宴饮、妄费,二节也;
执政大臣、旧学名儒、经筵列职,三近也。
上悦。
四月,遂进中执法
补阙薛叔似、拾遗许及之并移卿监,公言:「寿皇复置此官,用意甚远。
今名迁而实废,非新政所宜」。
顷之,徙权工部尚书,力请去,以直学士泉州,又辞,遂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凡历三任。
绍熙五年十一月九日以疾卒,享年七十四,官至朝议大夫,爵清江县食邑九百户。
遗奏闻,赠通议大夫
娶胡氏,封淑人内助为多。
二子:岘,通直郎江淮等九路都大铸钱司检踏官
峙,蚤没。
三女,进士南容、胡定、彭煟伯。
孙男四人:淮,迪功郎、新筠州高安县
渭、漳、澧,皆登进士
孙女三人:长欧阳珙,次许胡逢吉,一尚幼。
公孝友慈祥,助以学力,每志于仁,勇于义,躬自厚而不责于人,事亲养志无违。
教二弟义兼师友,咨亦中第。
丰城孟程笔力豪俊,公诲之曰:「诗词特游士之雄耳」。
即易业登科。
问道请益者屦满户外,公随其材器勉使成立。
姻戚交旧处之合宜,疾病死亡随力周恤。
后生求诗文笔札,应酬不倦,人人满所欲而去。
初居县南之竹坡,榜曰「艮斋」,晚徙邑东,竹木参天,岩桂尤多,命曰「桂山」,二名闻于中外。
予在从班尝被旨荐士,及公姓名,上遽曰:「是所谓艮斋耶」?
予问:「陛下何自知之」?
上曰:「朕见其《性学渊源》五卷而得之耳」。
公平生著述至多,有《艮斋集》四十卷,《论语》、《诗》、《书》解各二十卷,《春秋左氏讲义》三卷,柏台谏垣奏议各五卷,《经筵总录》三卷。
其他如《金石庵类稿》、《钤冈约草》、《笔隐堂记》、《自嬉集》、《楚塞从稿》、《云根丛稿》、《樵林机鉴》、《南坡学林》、《天上诗稿》、《江行杂著》、《景符堂文稿》尚数十编。
尝进《孝史》五十卷,诏付秘书省
公量宏履坦,行以忠恕,待臧获怡颜和气,皆得其欢心。
每语人云:「吾自得颐正先生简易之说,用之不尽」。
盖亦天性也。
葬以庆元元年十一月甲申,在袁州分宜县龙乡钟山里先茔之侧。
其子以公高弟宣教郎、新知衡阳县欧阳朴所述事实求宝文阁待制杨公万里表公之墓,凡文章行谊登载已详。
乡人又曰:「螭首龟趺,刻为歌诗,以诏来世,法也」。
复使来请。
其铭曰:
舜远不仁,咎繇是翊。
举直错枉,枉者自直。
念昔淳熙,于古若稽。
公历台谏,敛藏角圭。
言忠谟嘉,可献否替。
彼激以讦,视之何细?
司直于朝,消伏兜、共。
简易之学,始终、雍。
展也醇儒,其仪不忒。
诗谂庙工,亦彰圣德。
锦堂犯画眉序 明 · 沈采
 出处:六十种曲 千金记 第十三出
沛:蒙宥。恩德难酬。
鸿沟已割。诸侯共约无谬。
不食盟言。方显得大王仁厚。
外:大王。取大觥来。
奉二主公三大觥。大王陪七小杯。
凑成十数。净:亚夫
你絮刮了这半日。那句话儿已晓。
陈平取觥。奉敬沛弟三觥。
沛:小弟不能饮。净:说那里话。
今日你不曾用酒。你用三觥。
外:二主公能饮的。末:二主公量窄。
饮不得大觥。净:张良说那里话。
沛弟是用得酒的。末:张良大王
大王乃沧海之量。二主公乃沟渠之量。
还是大王饮大觥。净:也罢。
沛弟三小杯。我就吃三大觥。
外:大王。二主公能饮的。
净怒介:亚夫。你的酒量也不能饮。
我吃何碍。怎么苦苦强他。
拿来我吃。沛弟三小杯。
沛:愧不才量不加胜。净:请酒。
沛:又不敢谦让辞酒。从今后。
二国休争斗。免使黎民作寇仇。
盛度王曙落职知外州诏天禧四年七月丁丑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宋大诏令集》卷二○四
人臣之道,忠正是资,苟违恪谨之风,曷逃降黜之咎?
翰林学士兵部郎中、知制诰盛枢密直学士给事中、兼太子宾客王曙,本用儒术,登于仕途,中外践更,岁时绵久。
尝委剧繁之任,遂升侍从之班。
而罔遵典彝,不慎交结,察其状迹,颇甚著明。
有犯官箴,自贻常宪,削禁庭之近职,司符竹于外方。
期尔省循,兹宽宥。
可依前兵部郎中光州可依前给事中汝州,并落职。
何水部蒙出牧袁州 北宋 · 盛度
七言律诗 押微韵
文昌郎位改清资,乞领鱼符赋式微
雉省月寒慵夜直,隼旟风细喜秋归。
宜春酒助新开宴,侍史香馀旧赐衣。
客向西山思井旧,莫教沤鸟见人飞清厉鹗《宋诗纪事》卷七引《袁州府志》 按:《宋诗纪事》作盛元诗,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七五,盛元盛度。)
少保成国赵正惠公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四、《西山文集》卷四五、《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嘉定五年九月戊寅日昭信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致仕赵公薨,有司以遗奏闻,上震悼,不御朝二日,诏赠少保追封成国公
常考功行,谥曰正惠
某尝执笔太史,获观先朝故事,盖我祖宗以来,优礼近属,凡隐卒崇终之典,视庶姓皆有加。
然考其所以易名者,则与外朝公卿异,非恭、荣、康、僖则修、简、靖、裕而已。
岂皇族不皆任以事,其贤不暴于众人耳目邪?
抑虽多贤,而其德与才卓然可与元老钜臣参时错立者,亦不多有也?
故皇族之谥,忠则仅有,正则绝无。
近时丞相忠定公盖得于仅有,而少保正惠公则得于绝无者也,亦可谓哀荣之尤者矣。
忠定公尝秉大政,决大策,功名之盛,霆震电耀,而正惠公陈力于外,曾未及正庙堂,运枢极,不获尽究于天下,然士大夫以其存否为世重轻者,盖五岳四镇初不见其有运动之迹,于天地间大施行、大变化若不相涉,而屏蔽风气,吐内云雾,盖亦天地之所倚以立者,要不可徒论其迹也。
然则正惠公之薨,而闻之者莫不出涕以悲,其有以哉!
公以淳熙丁未进士福州司户参军,用荐者升从政郎,监行在草料场,江南东路转运司干办公事
又用荐者改宣教郎通判太平州,知饶州,直秘阁提举江西常平茶盐事。
直焕章阁提点本路刑狱公事,未上,改转运判官
以官籴如旨,升一秩,仍减磨勘,摄安抚使,寻除秘阁修撰,正为安抚使,兼漕事。
龙图阁待制平江府,以治行进焕章阁直学士
居有顷,以显谟阁直学士太平州
以疾丐祠官,除端明殿学士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告老,拜昭信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致仕。
公性简重,不妄言笑。
自少勇于学,以远大自期。
初为户掾,即采古历代与先朝名公之有惠爱及民者,辑为编书置左右,朝夕观焉以自程。
府帅赵忠定公每委以事,度可必尽力,度不可必尽言,忠定公荐其才。
后帅林公枅彊毅难犯,独为公降色辞。
其后提点刑狱辛公弃疾摄帅事,厉威严,轻以文法绳下,官吏惴栗,惟恐奉教条不逮得谴,公终始据正不为屈。
侯官石门乡田赋视他乡特重,公会郡计之嬴足以当其入,乃白帅奏轻之,使与他乡等。
其为干官,前后事两使者,一以尽诚不阿为举职。
使者每欲以亲民荐公,公辄推与同官之贤者,皆遍及乃受荐。
改秩佐郡,郡守雅知公,一郡事悉参决,守不自行一事。
太守至,瞢未相悉,颇疑侵守权,取郡事凡公所参决者视之,纵中经,衡中纬,无一缪戾可指,乃自咎知公晚。
牢城营有逃者,本彊盗也,捕得,守锐欲斩之。
公亟白守,于法,彊盗特贷命而复逃亡,七日不获者斩,今虽彊盗,非特贷命,与法不相应。
守无以夺,逃者得不死。
其知饶州,州民多喜讼,公一见即察其情伪,先谕以理,后裁以法,胜者悦,负者愧,喜讼之俗为少衰。
为州岁入田租十二万,皆输大农,谓之上供,而官兵米月为七千石,皆取给其入之嬴。
其后郡计日蹙,民输官租度支,上供即彊民输钱。
及兵廪不继,乃籴旁郡,军人鹤伺水涯,吏乘为奸,米多湿恶。
公皆正之,俾不复输钱,而官兵之需取之境内,盖有馀而积者数万石。
他岁饥,用以振民,全活甚众。
诸邑积逋,一切蠲之,责可输者,邑皆竞输不敢后。
去之日,百姓缝䌽为旗以送者数十里不绝,肖象于三贤堂祠焉。
江西饥,公为常平使者,是时权臣动兵,悉以常平饷军,在在皆空囷。
公丐钱于朝为籴本,而预度州县积贮与民之不能自食者若干,官籴米以给。
新城亡赖民谬曰贷粮,持梃横甚者,白昼发仓亡所忌,公行部,且檄州县速振赡之,毋启盗端,然后檄巡尉捕首恶正其罪,部内帖息。
转运判官,以所部十一州公量不同,大抵侈入而俭出,乃取文思斛下诸州,禁毋得增损,出内以平。
朝廷岁籴江西米百万,曩时官靳其价,而科抑大家,使先输米乃受直于官。
公先予钱,后取米,民以不扰。
江西,会黑风峒罗世传寇钞郴、衡间,而峒近吉之龙泉
郴、衡,湖南部内州,而吉江西州也。
先是湖南曰必讨捕,江西曰必诱降,贼阳为听命,而首鼠顾望持两端。
公至,则乞与湖南犄角致讨。
峒中粮素乏,并峒之民阴以米资寇,故贼得倔彊山谷间。
公下令有以米予贼者,以军法从事,贼乏食,始乞降。
明年夏青草峒寇作,亟遣兵平之。
至秋李元砺寇郴,陈廷佐南安,而黑风贼阴相连为梗,两路兵寡弱,数合战,数不利。
公累疏求济师,诏遣池州副都统许俊提兵趋龙泉
公劝其持重养威,勿争锋。
湖南使人来议夹攻,郴吏何光世能道贼恃险连衡状,且谓可以计破,难以力碎。
公曰:「即如汝所言,当先诱罗世传、李砺自赎,砺获则世传孤,亦可缚也。
二寇得,陈廷佐在吾目中矣。
汝能往说世传,使自归否」?
光世曰:「能」。
即以光世送许俊,乃以缗钱二万犒其军。
越二日,诏公移守辅郡。
公抗疏乞留讨贼,不许。
而是峒寇次第平,悉如公言。
其在平江,覈财用出入而削凡浮费亡艺者。
郡多舞文吏,公至未及岁,苗薅发栉,官寺以清。
其为太平州,则朘折帛价使轻,蠲榷酤额使少,曰吾知其厉民久矣。
公在平江已病,至是病益侵,累章丐閒,天子犹惜公去,得请未行,遂薨于州
七年五月壬申,葬于平江府吴县穹窿山之原,享年五十有八。
公讳希怿,字叔和艺祖皇帝元子燕王德昭八世孙也。
曾祖子坚,故左班殿直赠太子少保
曾祖妣周氏,赠永固夫人。
伯仁,故武翼郎赠太子少保
祖妣周氏,赠荣国夫人,继张氏,赠申国夫人。
师虔,故保义郎,累赠太子少师
妣林氏,累赠昌国夫人
少师四子,公其仲也。
配洪氏,惠国夫人
子男三人:与悊,承务郎签书建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登辛未进士第
与勤、与恩,并国子监进士
女三人,未行。
公慈爱宽和,出于天性,自少傅以来,乐善好义,至公而弥笃。
志所欲为,不问力之不足;
力所可为,不计家之不足也。
任料场时,门官物故,贫且无子,公为率同官办后事遣以归。
得节过家,悉奉馀以振亲旧,凡内外族姻昏嫁之不及时者,每任为己责。
其贫不能自存或丧不能举,佐之不遗馀力。
盖皆发于恻隐之心,而非有所为而为之也。
居官廉介自持,惜官物如己物。
自奉俭质,一裘不易至十馀年,食不兼馔,内无声色,不喜珍玩,自小官以至通显如一日,不知而见之者,以为寒士也。
喜读上蔡谢公《论语说》,有会心处,故于处己接物,优游和平而不犯。
燕居家庭,未尝厉色辞,而矩度整整,兄弟间友爱备至,择士之贤者与子弟处,读书为文,躬自督课,以故诸子皆崭然自立,遂世其科。
公与人交诚以尽,每自谓见人为善,虽疏亦亲,如察其非正,虽邻弗觌。
所至究心民事,日常五鼓兴,冠服拜家庙,即出视事,终日不倦。
尝言:韩忠献勋业名位可谓盛矣,犹躬簿书之劳,以为俸入万钱,不敢自暇,吾复何德,遽求安佚!
或雨旸少愆,即容色愀然,饮膳为减。
江西旱,公祷于麻姑山,焚香既退,盛服假寐,若见云气蜿蜒,如龙自神所而升,遂大雨,人谓精诚所召云。
政事本于明恕而不为姑息,体国忧民,一心拳拳,勤劳尽瘁,以至成疾。
其在当涂,病中犹躬行劝课,综理细务。
大阅,自力而起,曰:国之重事,不可不亲也。
捐馆前三日,尚涉笔书判。
病亟,却药不肯服,曰:吾蒙上恩至此,年将六秩,死复何憾!
无一语及其私。
将薨之夕,有大星陨于郡西十里外。
呜呼,迹公行事,所谓正且惠者,非耶!
始公在闽,受知于忠定公
忠定既以谪死,谗波滔天,士大夫能诋忠定为不忠者踵相蹑进用,一时知名士,坐党论斥逐亡虚日,凡权臣意指所乡,谁敢违者?
公独荐忠定之子、今江西漕崇宪,曰此贤相子也,举天下之祸福不足以动其中而易其所守,非正能如是乎?
昔周有公旦、公奭,以同姓之亲股肱王室,后世所仰慕者莫先焉。
忠定公戮力国事,庶几乎!
正惠平生每以前哲自励,而用不克究,中道以殁,君子惜之。
然其仁足以庇民生,忠足以利社稷,遗爱馀烈,久而见思,虽周人之于甘棠,曾不是过。
故公之告老,纶言褒锡,称其有召公分陕之风焉。
维圣天子知公之深,生则寄以藩维,没则宠以节惠,扬休千载,为宋名臣,宜有声诗,铭著盛德。
其孤以命某,不得辞。
铭曰:
天佑我宋,子孙千亿。
有拔其群,如旦如
忠定之忠,正惠之正。
他人所难,矧曰同姓!
三百年间,维二宗臣。
曰正曰忠,馀莫与伦。
抑抑成公,天赋全德。
如玉之温,如弦之直。
望其容貌,山泽之臞。
观其被服,环堵之儒。
孰知其力,可与任重。
见义直前,贲育非勇。
天子曰嘻,此予宗英
玉节菟符,四方是营。
番川之阳,大江之浒。
穆然祥风,膏以时雨。
有猘于崄,既暴且狂。
公如不闻,徐阨其吭。
堂堂三吴,地大物众。
坐镇如山,声气弗动。
天子曰嘻,毋久烦公。
往莅姑孰,其宁厥躬。
公拜稽首,官有常职。
俸日万钱,臣敢弗力!
民虽有瘳,公则已瘁。
维其真心,之死靡悔。
大星西流,当宁震惊。
悯册诔章,极其哀荣。
谓仁必寿,胡止六帙?
百世之名,则如皦日。
穹窿之,为今甘棠。
勿剪勿摧,正惠所藏。
乞升宋绶盛度班位奏天圣八年四月 北宋 · 章得象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宋会要辑稿》仪制三之一四(第二册第一八七八页)
伏睹召宋绶、盛度入院充学士,窃以天圣已为学士,度在先朝即践扃禁,愿遵近例,升位在上。
宋故龙图阁学士张公神道碑1198年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淳熙圣人在位二十有八载,圣神武文道盛德备,奄有五三,汉唐以还,皆自郐而下。
然天下知其圣矣,至其所以圣则荡无能名。
若稽大之极,其惟从谏之圣乎?
呜呼,足矣!
尧舜之圣蔑以加矣。
于是忠鲠云集,用即丕功,时则有若谏臣张公者,山之岱嵩,星之五行欤?
公讳大经,字彦文,世家建昌之南城。
曾祖讳新,祖讳本,父讳富,俱隐德不仕。
父赠至光禄大夫
母朱氏,封太宜人,赠宜春郡夫人,皆以公也。
光禄倜傥尚义,而深不愿人知,君子知其有后。
公自总角从师,刻志励行,不妄交游,肄业精勤,休浣不辍,人罕识其面。
年十九,罹光禄忧,执丧如礼。
敬奉慈母,益力学问。
再举礼部,第绍兴十五年进士
公阅仕自尉南陵,丞贵溪晋江,宰吉之龙泉签书江军判官事,守真州提举湖南常平提点湖北江东刑狱。
入为监察御史大理少卿殿中侍御史侍御史右谏议大夫侍讲礼部尚书侍读
出守建宁提举玉隆宫、鸿庆宫、太平兴国宫,积官至正议太夫,赠银青光禄大夫
清河郡食邑一千九百户。
享年八十有五。
公在江东半岁,召入觐。
公见上,历陈民瘼时务,气和词直,翊日除监察御史
先是,上欲重风宪之选,命条上部使者十人,御笔独可公姓名。
召见,上曰:「朕于十中得卿一人,以卿风力峻整」。
命下,中外耸叹。
公自惟暮齿擢自远外,益思补报,首论士风四弊,曰掊克,媮惰,诞谩,浮虚。
时初秋闵雨,诏两浙江东虑囚,言诸路狱多淹滞,有未决者一百有六十,欲令刑部书之于籍,严立其期,趣令具狱,庶囹圄一空,感召和气,以消旱暵。
一再言之,上嘉其言,增秩二等。
大理正、丞比年居外,公以为言,有旨作舍寺廷,由是寺官无居外者,朝列萧然。
淳熙八年,为殿试考官,对策切直者置前列。
其在殿中,首言今日之不治,由大臣不任责。
又言敕局储才之地,宜选任,而已试者仍不除兼官。
又以治民之本在监司,请令侍从给舍郡守之通敏可监司者一二人。
职事官补外,亦必观其才力胜任,然后畀之。
诸路救荒,监司守令之赏宜戒伪滥。
时二麦既登,流徙稍复,而飞蝗颇多,公言于上曰:「愿陛下深思天人相与之理,弥加警惧。
饬大臣讲求人事之未至者,更张而力举之。
政刑之间,益致其谨。
俾内而百官有司输忠谠,崇宽大,各修其职,以济事功;
外而监司守臣察贪吏,平冤狱,去苛歛,以宽民力而息愁叹」。
公尝因见上,谈间奏云:「陛下面命讲读官,欲鉴德宗之失,令各言缺失,谦冲如此,何忧不治」?
上曰:「德宗不学不知道」。
公奏云:「信如圣训。
德宗拒谏饰非,奉天所听陆贽之言,皆出强勉。
陛下从谏如流,实宗社之福」。
其在台端,首进正人心之说,以为「士风未厚,吏治未肃,民力未苏,和气未应。
臣尝求其故,毋乃人心之未正乎?
仁宗尝患󲦤绅躁竞,文彦博以为恬退者擢则趋求者耻,乃荐张环、韩维辈。
真宗尝问治道何先,李沆对以不用浮薄,此最为先。
因言梅询、曾致尧等不可用。
今能如此,则浮薄之风何患不革?
陈绛赃败,仁宗谕辅臣以训饰亲民之官;
转运张士逊王旦以榷利为戒。
今能如此,则贪刻之风何患不革?
臣愿陛下用人之际,益思所以察邪正,崇忠厚,表廉白,明义利,彰示好恶,俾中外知趋附浮薄者之必抑,贪污掊克者之必去,则莫不洒濯其心,靡然一归于正」。
上再三称善。
言朝士谒告以免朝参,浙西收租而加公量,诸军市易,诸郡遏籴,奉使不可以不素,择监司不可以限资格,事皆施行。
监司一说,上尤注意,妙选寺丞四人,同时临遣,中外咸以为荣。
其在谏省,首以警惧为戒,谓:「人主之患莫大乎安于小成,足于近效,而无始终不息之志。
故爱君忧国之臣,每以远大之效、古人之事业,勉其君以必为。
魏徵愿为良臣,盖以皋夔自任,而致太宗尧舜也。
陛下宵旰图治二十二年于兹,而其效犹未能远过于太宗
比年以来,旱蝗继作,星纬失常,虽宸心焦劳,圣德感召,而获一稔之应,退舍之祥,然天人相与之际,盖有甚可畏者。
欲望陛下谨终如始,天心既格,而警惧之诚益专,沴气虽销而修省之意愈笃,不为近功,毋急小利,必欲措世泰和而后已」。
上深嘉纳。
宦官陈源以奸败,公言欲革此习,当裁之于未然。
公见民力愈困,请通漕臣之计,以补州郡之有无,拘户绝之租,以广常平之储偫。
又请严赃罪改正之法,以惩贪黩之吏;
收外路辟阙归吏部,以杜私谒而通孤寒。
公尝从容奉燕閒,上曰:「比来中外亦无事」。
公退而上疏曰:「臣闻治不忘乱,此人主之远图也。
汉文帝时可谓安矣,而贾谊以为方今之势犹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
本朝仁宗时可谓治矣,而苏洵以为天下之势如坐敝船之中,骎骎乎将入于深渊。
盖二臣之心忧治世而危明主,不得不然也。
今者法度修明,纪纲振肃,上下和辑,边陲晏清,谓非治安可乎?
然边境虽安而舆图未复,灾沴虽消而礼岁未可必。
至如宽赋裕民,选将练兵,急人才,厚风俗,未能副圣意之所欲者,尚多也。
臣愿陛下愈加兢业,日新又新,毋以古人之治为难能而勉其所未至,毋以今日之效为已足而坚其所欲为」。
上忻然开纳。
秋旱,下诏求言,公上疏陈四弊曰:「臣闻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
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
今者旱暵之繇,盖人心不和有以致之。
民力困竭而愁叹者多,军士贪乏而嗟怨者众,当今之弊无大于此二者。
夫民力之竭由于赋歛之无艺,赋歛无艺本于财计之趣迫。
州县之间,缯帛不受其物而多折其估,米粟过收其赢而何止倍输。
峻榷酤之禁,苛关市之征。
至如预借田租,诛责积负,罗织以罪,而罚入其财。
无名之需,数外之歛,有不可殚举者。
督迫之势自上而下,民之愁叹,理所必然。
苏民力而息愁叹,其必自版曹始,版曹宽则州县宽,州县宽则民力苏矣。
国家竭天下之财以养兵,而军伍乃有贫乏之叹,何哉?
盖生齿滋众,而廪给不赡,故负薪鬻屦亦皆为之。
主帅者又多务剥下,以济其私。
臣闻之道路,皆谓中外兵帅多出贵倖之门,主之者唯誉其美,恃之者略无所惮。
平时赂遗之费,非天雨鬼输,军士安得不贫,怨讟安得不作?
初传陛下欲亲大阅,士卒忻然,俄而报罢。
殿帅阅习,劳赉薄少,遂有太半不声喏者;
试艺灭裂,军容不整,至有失马践死者。
纪律隳坏,一至于此,盖由主帅营利自丰,素召众怨。
是以一旦临事,遂见乖谬。
池州统帅虐用众力,不胜其苦,燕馈总领,费用不赀,军情摇动,怨语流播,而黜罚皆未加焉。
臣愿陛下精择将帅,使之爱养士卒,窒其倖进之路,察其借誉之私,赫然如齐威王烹阿之举,则军情悦而缓急可用矣。
然今日之弊复有大者。
臣闻汉王吉曰:『朝廷不备,何以言治?
左右不正,何以化远』?
往者一二近习固尝招权纳赂,以致人言,陛下特发英断,斥而去之,虽舜之去四凶不是过也。
今道涂之人犹窃有议,但见干进者或得其所欲,由径者或遂其所求,而窃意其有为之地者。
皆谓此辈在陛下之前,未必敢直指某人之贤与否也,明言某人之求与此除也,意者浸润之言或得以乘其隙,弥缝之誉或得以逞其私。
不然,此辈居第名园,越法踰制,外庄列肆,在在有之,非赂遗之广,何以济其欲耶?
臣愿陛下疏斥奸回憸腐之人,更选老成醇重之旧以备给使,痛惩僣侈,抑绝倖门,毋俾妄议,上累圣德。
然今日之弊又有大者。
臣闻韩愈尝因旱抗论曰:『君,阳也,臣,阴也。
独阳为旱,独阴为水。
圣明在上,而群臣不能尽心于国,有君无臣,是以久旱』。
此言,其旨深矣。
今陛下厉精于上,而大臣不任责于下,今日进呈,明日取旨,殆不过常程差除,琐琐细故而已。
欲革一弊,先恐召怨;
欲立一事,惟恐累身。
事有可行而不行,曰此上意也;
人有当用而不用,曰此上所不乐也。
委其责于人而掠其功于己,每事依违,无所可否,如此而望其燮调阴阳,感召和气,难矣。
臣愿陛下深鉴韩愈之言,垂意人主之职,责成宰辅,一提其纲,则天下之事必有能办之者,而陛下又何劳焉」。
阅旬日,公见上而言曰:「陛下近以闵雨引咎责躬,求言补阙,愿择众言有可行者行之」。
上曰:「已令大臣录其可行者」。
如捐南库钱与户部池州郝政与降充统制官殿帅寻亦补外,盖用公言也。
其在春官,虽无言责,而论思献纳尤多。
如开数路而求贤以补郎曹,教两淮之民兵以备缓急,监司毋多驺从以费州郡,诸路时行推排以惠贫民,减宗子取应举数以广睦族之恩,增四川铨试律义以严门子之选。
求人才者大臣之职,举将才者二府之责。
驭军宜严,侈俗宜禁,剧郡择守以备监司之选,治行列荐必惟实迹之求,中武举者勿换文资,宰岩邑者必由荐举。
每进见,缕缕为上陈之。
其在讲筵,因讲《易》之《家人》、《损》二卦,深陈正家之道,损上益下之义。
尝侍燕閒,赐座从容,上问日饮几何,所饵何药,宦游所历何地。
尝当春时,上问玉堂花木,云:「卿于此亦可少进杯杓」。
及归院,即宣赐流香果实,恩意周洽如此。
公娄祈退,愿为祠官,上曰:「卿公廉必能为朕牧养小民」。
乃以徽猷阁学士建宁
公自除大宗伯,至是衣带鞍马再膺蕃锡,都门祖饯,从臣分韵赋诗,朝士以诗赠行,观者叹息,如二疏焉。
其在建宁未几,移镇绍兴,公力祈免,不拜新命。
章数上,乃被提举玉隆宫之除以归。
公还家省松楸,会亲友,奖后进,藏书万卷,周览无倦。
乡闾有枉抑不伸,孤弱无告,或贫不能举婚丧,或不能诣吏部、试礼部者,公皆全而济之。
至亲近族,或月有所给焉。
继领南京鸿庆宫。
十六年,太上登位,以覃霈转通议大夫,又特颁诏奖,进龙图阁学士
下诏求言,公乃上疏言:「先正司马光尝论人君之大德有三:曰仁,曰明,曰武。
致治之道有三:曰官人,曰信赏,曰必罚」。
又曰:「当法寿皇之孝与勤俭,遵行寿皇之畏天爱民,任人纳谏」。
又言:「毋恃和好之安,而忘备禦之谋」。
绍熙改元,领太平兴国宫
告老,以通奉大夫致其仕。
公寿登八十,阖室驩跃,于立春讲庆,命章䌽服,重行拜舞,捧觞称寿,鼓吹并作,内外姻旧载酒设礼,撰为诗歌以赞美之。
寻开宾筵,踰月乃罢。
闾里歆艳,以为盛事。
五年八月,皇上受禅覃霈,于是有正议之命。
闰十月降诏抚问,赐银奁药茗。
王人踵门,恩光赫奕,前此未睹也。
公姿禀特异,年寖高,体气益彊。
一日疾作,顿甚,粥食为废,汤剂靡效,乃语诸子曰:「吾目可瞑,吾爱君忧国之心不可泯」。
无一语及家事。
薨于正寝,庆元四年七月二十九日也。
讣闻,天子悯之,于是有银青之赠。
公娶同郡蔡氏,累封至淑人
两遇庆寿恩,以子加封咸宁蕲春郡夫人
夫人与公同甲午,先公八年卒。
子六人:元谦,早世;
元晋,奉议郎主管台州崇道观
元益,从政郎,监潭州南岳庙
元豫儒林郎,监潭州南岳庙
元涣,承事郎,监筠州新昌县酒税;
元复国子监发解。
元豫、元复,皆先卒。
女二人,长已笄而亡,次适承节郎赵师复
孙十二人:国器,承事郎、知吉州太和县丞
国华,修职郎、新兴国军司户参军
国均,承务郎、新监绍兴府支盐仓;
国成,承奉郎、新监温州支盐仓;
光、国栋、国枢、国祥、国蓍、国基、国俊、国纪。
孙女六人,长适从政郎南康县伯固,次适陈尧、向大荣、黄策,皆举进士,馀未行。
曾孙男三人,女四人,皆幼。
诸孤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可封乡梁家湖之原,从蕲春夫人之兆也。
公忠孝天得,方重质实,自奉清俭,待人谦和,言不妄发。
宇量恢恢,莫测其际,而开心见诚。
学问醇正,识趣超诣,处事精审,虑患深长。
每先事而言,或者以为过计,已而信然。
宜春太夫人享年九十有八,时公年亦六十,象服委他,金紫怡愉。
七迎板舆,就养公馆,士大夫荣之。
元晋等承颜养志,皆就祠禄
元涣虽任筦榷,间求檄归侍,及属疾捐馆,三子皆在左右云。
先是元晋以书赴告于予曰:「先公辱下执事与游久,故甚厚,非执事谁宜铭」?
予不得辞。
公为守令有惠化,为部使者有风棱,待制刘公国瑞状公行备矣,兹不重出。
独表其在言路关国之大事者著于篇。
铭曰:
谏罔惟行,后罔圣名。
谏罔惟咈,臣罔直声。
于穆孝宗,惟天为崇。
从谏一者,圣名独隆。
温温张公,不婞厥衷。
不媕厥躬,惟朴故忠。
朝阳在东,凤鸣梧桐。
匪凤则鸣,惟天为聪。
文皇微圭,臣主惟微。
一舜一夔,不在淳熙(《诚斋集》卷一二一。)
恢恢:原脱一「恢」,字,据四库本补。
宋故资政殿学士朝议大夫致仕庐陵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一百户赐紫金鱼袋赠通议大夫胡公行状1180年9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九、《诚斋集》卷一一八、《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二一、《古今事文类聚》遗集卷七、《山堂肆考》卷四五 创作地点:广东省广州市
曾祖琏,不仕。
曾祖母夫人康氏、刘氏。
祖恺,赠承务郎
祖母张氏,封孺人
父载,累赠太中大夫
母陈氏、张氏、所生母曾氏,俱赠淑人
公胡氏,讳铨字邦衡
其先金陵人,五季避地庐陵
祖恺,未壮而没,赠承务郎
父载,累赠太中大夫
母陈、张、所生母曾,俱赠淑人,皆以公,惟祖母张以百岁封孺人云。
太中气慷慨,一试有司无遇,即弃去。
公自幼超诣绝世,强于记览,有质以古书者,必曰是出某书某卷,验之而信。
年二十入太学,试文净不加点,博士惊异。
建炎二年,上皇策士于维扬,初擢公第一,有媢其直者,竟第五,授文林郎抚州军事判官
未上,昭慈圣献皇太后避狄于虔州,狄踵至,公裒氓为兵,与皇叔士豢、抚州太守张循军合遏其冲。
虏退,论功转承直郎
吉州军事判官
时群盗四起,守臣张中彦檄公督别将赵之仪捕之。
觇者请夜袭之,公不可,曰:「贼掠民自从,将毋俱焚」?
迟明,贼遁,掠者得释。
未几,居太中忧。
除丧,与兄蓬山居士铸筑精舍于里之洞岩,从名儒萧楚讲画古学,冥搜治乱安危根株。
勉之仕,不答。
绍兴五年忠献魏国张公浚都督诸路兵,辟公提举荆湖北路常平茶盐司干办公事,改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召赴都堂审察兵部尚书吕祉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荐,赐对便殿,公论持胜及纳谏及虔寇及营田事。
上曰:「营田孰初」?
对曰:「田制邈矣,三代曰井,春秋之晋曰爰,秦之商君曰辕,汉之晁错曰屯,赵过曰代,充国曰营。
真宗耿望之之计,于是乎治屯田;
仁宗用欧阳脩之议,于是乎建营田
无弊法,有弊吏。
今募民营田,官给之牛,且贷之种,美矣。
然湖之南土牛之所生,市之以出乡则无全牛,降之嘉种官有其费,渔之于吏手则无实惠」。
上曰:「善。
当改之」。
通直郎枢密院编修官
七年十一月宰相秦桧决策暨金人平,王伦诱致虏使以伪诏来,责礼异甚,中外汹汹。
公独奏封事,其略曰:「臣谨按,王伦本一狎邪小人,市井无赖。
宰相无识,举以使虏,诱致虏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
臣丑虏,南面称王,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之业。
一旦豺狼改虑,捽而缚之,父子为虏。
商鉴不远,又欲陛下效之。
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
陛下所居之位者,祖宗之位也。
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犬戎之天下,祖宗之位为犬戎藩臣之位?
陛下一屈膝则庙社尽污夷狄,赤子尽为左衽,宰执尽为陪臣。
异时豺狼无厌,安知不刘豫我乎?
三尺童子至无知也,指犬豕而使之拜,则怫然怒。
今堂堂天朝相率而拜犬豕,曾童孺之所羞而陛下忍为之邪?
伦之议乃曰,我一屈膝,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
呜呼!
自变故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说啖陛下?
然而卒无一验,则虏之情伪已可知矣。
而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雠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
就令虏决可和,尽如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
况丑虏变诈百出,而又以奸邪济之,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
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矣。
向者陛下间关海道危如累卵,当时尚不忍臣虏,况今国势稍张,诸将尽锐,士卒思奋。
只如顷者,丑虏陆梁,伪入寇,固尝败之淮上,败之涡口,败之淮阳,校之蹈海之危,固已万万。
傥不得已而用兵,我岂遽出虏人下哉?
今无故而臣之,欲屈万乘之尊,下穹庐之拜,三军之士不战而气已索。
鲁连所以义不帝秦,非惜夫帝秦之虚名,惜天下大势有所不可也。
今内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肉。
谤议汹汹,陛下不闻,正恐一旦变作,祸且不测。
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
虽然,不足道,秦桧以腹心大臣而亦为之。
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管仲,霸者之佐尔,尚能变左衽之区为衣裳之会。
大国之相也,反驱衣冠之俗为左衽之乡,则也不惟陛下之罪人,实管仲之罪人矣。
孙近傅会议,遂得参知政事
曰虏可和,亦曰可和;
曰天子当拜,亦曰当拜。
呜呼!
参赞大政,充位如此,有如虏骑长驱,能折冲耶?
臣谓、近亦可斩也。
愿竿三人之头于藁街,然后羁留虏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
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尔,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
书奏,除名编管昭州
侍御史郑刚中、谏议大夫李谊、吏部尚书晏敦复、给事中勾龙如渊、户部侍郎李弥逊、向子諲、礼部侍郎张九成俱入对引救,迫公议,亦伪为救公者。
谪监广州都盐仓,改签书威武军判官事。
于是寺丞陈刚中以笺贺公曰:「屈膝请和,知庙堂禦侮之无策;
张瞻论事,喜枢庭经远之有人」。
又曰:「知无不言,愿请上方之剑;
不遇故去,聊乘下泽之车」。
陈坐是谪知虔州安远县,死焉。
十三年,御史中丞罗汝楫弹公,以奉议郎除名,谪新州
同郡王庭圭以诗赠行,有「痴儿不了公家事,男子要为天下奇」之句,为欧阳识所告,王坐贬辰州
新州太守张棣告公讪上,再谪吉阳军
时有观察使某上书乞代公行,不报。
张棣择一牙校游崇者送公至半涂,临大江崇拔剑而前,公色不动,徐曰:「逮书谓送某至吉阳者赏,尔不爱赏乎」?
崇笑而止。
朱崖,或谂公以有后命,家人为恸,公方著书,怡然也。
吉阳士多执经受业者,凡经坯冶,皆为良士。
初,吉阳贡士未尝试礼部,公勉之行。
及位于朝,乃请广西五至礼部者,乞不限年与推恩,自是仕者相踵。
闻母曾之丧,一恸几绝。
勺饮溢米,三日不歠,须发尽白,见者出涕。
先是,大书丞相赵公鼎参政李公光及公姓名于格天阁,冒进者争以公为梯。
监察御史田如鳌献书乞斩公,抵之地。
光坐移书于公,再贬儋耳
武冈军通判方畴以致书议姻,遂下若卢。
二十六年卒,公量衡州
三十一年正月,公与忠献公偕命自便。
忠献谪○陵,公自衡造焉,馆于读易堂。
忠献从容谓公曰:「太师颛柄二十年,成就邦衡一人耳」。
今上即位,首复公官,除知饶州
召至行在所,即日赐对。
上温颜曰:「久闻卿直谅」。
公首论为国以礼。
又论今日之事在修德以结民心,固吾圉;
练兵选将以观其衅,待其衰。
上嘉纳,除吏部郎,迁秘书少监,又迁起居郎
史官失职有四,谓记注不必进呈,使史官无讳;
史官当立于御坐之前,庶几言动皆得以书;
今之史官后殿立而前殿不立,请前后殿皆立;
左右奏事请令直前,不必预白閤门及以有无班次为拘。
许之。
自是史职尽复唐制,返祖宗之旧。
公请迁都建康,谓:「汉高入关中光武信都
大抵与人斗,不扼其元,拊其背,未能全胜。
今日大势自淮以北则天下之亢与背也,建康则扼之拊之之地也。
进据建康,下临中原,此高、光兴王之计也。
况今西北欲归之人,如汉民之思汉,茍不移跸,何以系其心」?
诏议行幸,言者请纾其期,遂止。
隆兴元年六月忠献张公自建康入奏,图恢复计。
侍御史王十朋力赞之,于是忠献公督师进讨金人。
既克宿州,以大将李显忠欲私其金帛,且与邵宏渊私愤,复败于虏。
上忧甚,十朋亦自劾。
上愈怒。
公言:「近者淮上之衄,盖天以是厉陛下之志,使动心忍性,增所不能。
愿益强其志,毋以小衄自沮,蒐乘补卒,期于济大业」。
宿州之师赏罚衡决,公言:「宿州之败,误国之将厚赂权贵,游说自解,安处善地,诛戮不加,祸乱之渐,间不容发。
愿毋忽」。
侍讲国史院编修官
因讲《礼记》进序篇,其略曰:「君以礼为重,礼以分为重,分以名为重,名以器为重。
愿陛下辨其分,谨其名,守其器,勿轻假人」。
七月,上以旱蝗、星变诏问阙政,公请勿徼福于佛老之教,而躬行周宣忧旱之诚。
监司守令,有贪残者必罚,是应天以实。
公因论纳谏曰:「今在廷之士以钳默为贤,容悦为忠。
道路相传,近日台谏论事,朝廷谓为卖直,臣未知信否。
夫卖直之言,唐德宗之言也。
德宗猜忌,谓姜公辅为卖直,此言一出,忠臣结舌,驯致元之变,所谓一言丧邦者。
愿陛下以德宗为戒,以太祖皇帝欲拜昌言为法」。
上曰:「非卿不闻此」。
九月,金人求更成,大臣欲从之,公奏曰:「虏知陛下锐意兴复,移书请和,非甘言诱我,即诡计缓我尔。
愿鉴前车之覆,益修守备,益张吾军」。
上曰:「朕有二说,断然不移。
一则中原归附之人决不可遣,二则夷夏名分决不可乱」。
又曰:「边事倚张魏公」。
对曰:「陛下至诚如此,何忧丑虏?
愿持之以不懈,绝口不言和字」。
上曰:「卿忠直如此,朕甚喜」。
权中书舍人,公逊于右史马骐
上曰:「无以易卿」。
又曰:「恐駮事不胜任」。
上曰:「贵当理」。
遂就职。
进兼同修国史
有旨,以中人李绰等尝典发军书无误,各进官一列,公不奉诏。
等泣诉,上曰:「胡铨不肯」。
经筵讲《礼记》,至「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公曰:「爱而知其恶,必去之勿疑;
憎而知其善,必任之勿贰」。
上称善。
寿圣明慈皇后改称教旨为圣旨,公言:「《易》曰大哉乾元,至哉坤元。
盖天地之位所不可并,故以大哉、至哉为别。
陛下虽奉亲尽孝,而光尧与寿圣难于并称圣旨」。
上嘉纳,谓枢密洪遵曰:「奉亲之,朕当自受」。
张栻召对,赐三品服,公言:「君子爱人以德,今赐服章,非爱之以德也。
其父决不肯使之轻受,亦有守,决不肯妄受。
恐或议,非全也」。
十一月,上以和戎之利病、遣使之可否、礼文之后先、土疆之取予下廷臣杂议。
公议曰:「国家与金人讲解,覆辙亦可睹矣。
京都失守,自耿南仲主和;
二圣播迁,自何㮚主和;
维扬失守,自汪伯彦、黄潜善主和;
完颜亮之变,自秦桧主和。
国家罹戎狄之祸,何尝不以和哉!
议者乃曰姑与之和,而阴为之备,外虽和而内不忘战,此又向来权臣误国之言也。
一溺于和则上下偷生,将士解体,终身不能自振,尚安能战乎」?
大臣见之,相顾失色,于是益忌公,且欲夺魏公兵柄,公复沮其议。
宗正少卿
公请补外,不允。
尝递宿玉堂,上召问曰:「虏人汲汲欲和,闻其势窘甚」。
对曰:「近有自淮甸来者云,虏人闻陛下力任张浚,所以汲汲欲和。
臣愿陛下委任勿疑,则恢复可必」。
上曰:「善」。
公又申前请,上曰:「卿久在瘴乡而略无瘴色,天祐直谅。
卿未宜去」。
国子祭酒
因见,公言:「往年睿旨欲移跸建康,不可但已」。
上曰:「澶渊之役,当时有劝幸蜀及江南者,惟寇莱公决策」。
公曰:「今张魏公,陛下之莱公也。
愿早定计」。
上曰:「善。
卿直谅四海莫不闻,不可言去,且留经筵,事无大小皆以告朕」。
公言:「晋开运之末,有陈友者杀李璘之父。
国初,遇友于途,手杀之而自言。
鞠之得实,太祖壮而释之。
臣愿陛下坚复雠之志,以不忘太祖之训」。
上在讲筵,谓公曰:「卿之学术,士所甚服」。
因及「比日文士苏轼、黄庭坚者,谁欤」?
对曰:「未见其人」。
「诗人如张耒、陈师道者谁欤」?
对曰:「太上时如陈与义、吕本中,皆宗师道者」。
上曰:「如韩驹、徐俯皆有诗名,卿可广访其人」。
退而荐王庭圭、朱熹、杨万里、周必正、弟镐、犹子昌龄籍云。
兵部侍郎,公言:「受降古所难,六朝七得河南之地,不旋踵而皆失。
梁武时,侯景河南来奔,未几而陷台城
宣、政间郭药师自燕云来降,未几而为中国患。
今虏中三大将内附,高其爵禄,优其部曲,以系中原之心,善矣。
然处之近地,万一包藏祸心,或为内应,后将噬脐。
愿勿任以兵柄,迁其众于湖广,劝之耕种,以绝后患」。
时有国学生献书阙下,乞用福国陈公康伯及公为腹心者七十有七人。
二年八月,上以灾异数见,避殿减膳,诏廷臣各陈阙政及急务。
公言:「禹有九年之水,而国无捐瘠,备先具也。
今数路水潦,曾不踰时,而民已流殍,无备甚矣。
愿诏遭水之处博施振恤,使民被实惠,无至流徙,此先务也。
陛下又令条陈阙失,臣谓今之阙失孰有大于和议者」?
因极陈和议可痛哭者十,上太息。
公言:「自靖康至今凡四十年,虏未尝不由诡道,而我终不悟也。
窃闻道路之言,虏缓我以和,而实潜师以伺我。
或言多作戈船,由海道以进;
或言实塞下,由间道以来。
愿陛下坚守和不可成之诏,力修政事,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如越之图吴,则社稷幸甚」。
进兼侍读,因进读《宝训》至「食讫习射」,奏曰:「四夷易以兵制,难以信结,愿陛下谨守此言」。
上曰:「文武岂可偏废」!
又读真宗李宗谔曰:「闻卿至孝,能保宗族,朕守二圣基业,亦犹卿之守门户」。
公奏曰:「唐玭云『积累如登天,覆坠如燎毛』,祖宗基业,诚不易守」。
上称善。
公言:「侧闻虏人慢书,欲议书礼,有所增损,议者谓末节不必较。
臣窃以为议者可斩也。
四郊多垒,卿大夫辱之;
楚子问鼎,义士耻之;
献纳二字,富弼以死争之。
今丑虏横行与多垒孰辱?
国号大小与轻重孰多?
『献纳』二字与『再拜』孰重?
臣子争欲君父屈己从之,是多垒不足辱,问鼎不足耻,献纳不必争也。
臣愿绝和议以鼓战士。
左氏谓无勇妇人,臣谓今日举朝之士皆妇人也」。
十一月,以边鄙有衅,诏改卜郊,用来年正阳之月大雩之辰,公稽参《礼经》及国朝故事,陈不可者十。
宰相汤思退参政王之望等坚主和议,遂罢张魏公兵柄,公又力争之。
于是大臣皆不悦,遂除措置浙西淮东海道使。
诏趣行,以二日为期。
公即辞行曰:「臣愿陛下先绝和议」。
上曰:「要尽其在我者」。
时金寇及境,号八十万,声动辇毂下,自维扬海陵数郡望风弃城。
高邮太守陈敏与虏相距于射阳湖,水军帅李宝江阴,诏条陈舟师及扼守要害白海道使。
公檄发兵援不行。
公奏曰:「臣受诏令范荣备淮,李宝备江,缓急则更相援。
逗留违诏,坐视敏之孤,臣恐射阳失守,则大势去矣」。
上以命,公又移书切责之,乃发兵渡淮,与相犄角,虏一夕退。
时天大雪,河冰皆合,舟车不能进,公先持铁槌槌冰,士皆奋。
寻诏罢兵,而时相亦斥死。
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加集英殿修撰漳州,改泉州
入见,言郡邑害民之大者三。
上曰:「每思卿直谅,朕恢复之志已决。
今虏中土木不息,旱乾相仍,机不可失」。
对曰:「陛下尝许臣以誓不与虏和,何为中变」?
又谓:「臣决移跸建康,何为中辍」?
上曰:「以民之不易,少须」。
又曰:「在廷太半腐儒,卿不可去」。
一日秘书郎张渊选德殿,上因数不诡随者,云:「犹有胡铨一人在」。
除在京宫观,兼侍讲
公论:「前古未有不由讲学而,灭学而亡。
精兵百万,不如道德之威;
被练三千,不敌忠信之胄。
陛下之意端在于是」。
上称善,除权工部侍郎
修史书成,转承议郎
因见,上曰:「属已得契丹要领,观朕施设」。
公言:「少康以一旅复禹迹,今陛下富有四海,非特一旅,而即位九年,复禹之效尚未赫然」。
又言:「四方多水旱,乃者乙酉之岁,脩门之外斗米易一妇女,小儿半之,左右不以告,此谋国者之也。
宜令有司速为先备」。
寻即工部为真,公辞焉。
诏曰:「汲黯在汉,谋寝淮南
随会,盗奔秦境。
卿其奚辞」?
赐对衣金带,封庐陵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参政周公必大视草,以御札归公,今藏于家。
公尝燕见,言:「初元经筵之臣七人,惟臣独在。
臣老矣,愿乞身归田里」。
上曰:「卿忠孝有物护持,且留观朕恢复」。
属立皇太子,公请饬太子宾僚朝夕劝讲,上曰:「三代长且久者,由辅导太子得人所致;
末世国祚不永,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皆由辅导不得其人所致」。
对曰:「诚如圣训」。
公力乞致仕,除宝文阁待制,与外祠
既出都门,有旨复留,改佑神观,兼侍读
公辞不得请,于经筵讲罢,复申前请。
上曰:「卿大节可嘉,朕不忍令卿去」。
因论纳谏,公曰:「从谏人主之高致,陛下自登大位,虚怀受言,中外翕然,咸谓恢复之期指日可冀。
然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光武之杀韩歆文皇之杀刘洎,终之实难」。
诏举堪刑狱钱谷及有智略吏能各二人,公以张敦实昌永、周必达、李发、刘之柄应书。
言者谓举李发、刘之柄非是,公坐贬秩二等。
三求去,上不得已,从之,除敷文阁直学士,与外祠
辞行,言于上曰:「愿陛下规恢远图,任贤黜邪,理财训兵,抚鳏恤孤,然后布告中外,必报国雠,必归陵寝,必复故疆,以副太上付托」。
上曰:「朕志也」。
又问:「卿今何归」?
对曰:「庐陵」。
又赐通天犀带。
又曰:「臣在岭海无所用心,妄意经学三十年,粗能训传」。
上曰:「卿可进来」。
既归,诏趣之,遂表进《易》、《春秋》、《周礼》、《礼记》解,命藏之秘书省
奉议郎,以郊恩进封开国子,食益三百户
又复承议郎,除龙图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制有「身蹈东海,独仲连不欲帝秦;
泰山,微相如何以强赵」之语。
光尧天寿七十庆寿,湛恩转朝奉郎进封开国伯益邑三百户
公自收科至是,未尝以伐阅自言增秩也。
吏部举行所宜得之官,特畀四秩,转朝散大夫,除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复以加恩进封郡,加食邑三百户
公复乞致仕,优诏不许,除端明殿学士
明堂合祭礼成,复增邑户三百,实封百户
淳熙六年十一月,召赴行在所,公辞焉。
复力乞致仕,不许。
公遂引疾,转朝议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遂称笃,且极陈时病五事。
上察公志不可夺,乃加资政殿学士致仕。
明年夏五月,疾革,庚辰薨。
不及家事,惟命诸子口授遗表,有「死为厉鬼以杀贼」之语。
表闻,特赠通议大夫,年七十有九。
诸孤卜以是岁冬十月丙午,葬于庐陵县之儒行乡松山原承务府君茔之右。
公名德峻极,虏绝敬畏。
丞相洪公述其先忠宣公虏中事云:「皇太后以书归,曰胡铨封事此有之,知中国有人,益生惧心」。
公于利不茍取。
初,钦宗既祥及册隆兴皇后,公以职将事,皆赐金帛,再辞,必得请乃已。
使海道日,赐金十镒,既归,或惎之以理生业者,悉以赒昏友之贫。
其于君赐尚尔,故没齿先畴不益一亩。
邃于礼学,昏丧祭,式礼迂叟,佛老梵呗,焚纸为钱,一切刬磢。
四仲享先,设醴分膰,坐客百人,州闾耆老,不遗贱贫,挹𣂏必躬。
投壶赋诗,杂以琴奕,往往申旦。
睦族笃亲,庆予必诣,寒暑雨风,不为回车。
新兴时,尝名其室曰「澹」,盖取贾生「澹若深渊」之意,晚自号澹庵老人云
公居无事时,下心拱手,言恐伤人。
独论国事,劲气正色,贯日袭月,奋以直前,不怵不恻,不疾不式,大节揭揭,细行斩斩,动容出辞,见者起敬。
长身玉立,望之山如,即之如。
其为文章,骏奔轧忽,幽纷胶轕,隐帙奇字,旁揠远撷,初佔之者口呿语难,徐综其纬,理顺脉属,似肆实庄,若险实夷,韩碑骚,媲高俪沉,中兴以来作者寡二。
笔画真隶,上规颜、蔡,铁屈石出,肖其作人。
饭不重肉,一制十稔,而豆区饥民,棺歛道殣,退省其橐,屡空不赢。
太中公,不货于啬,繄德之植,公实仪之
蓬山既逝,公字其子。
岁在癸巳,潚以公任。
孝友惟抵,忠义惟干。
葰茂硕大,岂一朝夕。
公有《澹庵文集》一百卷,《周易拾遗》十卷,《书解》四卷,《春秋集善》三十卷,《周官解》十二卷,《礼记解》三十卷,《经筵二礼讲义》一卷,《奏议》三卷,《学礼编》三卷,《诗话》二卷,《活国本草》三卷。
娶刘氏,赠淑人,先公卒,中散大夫荆湖南路提点刑狱敏才之女。
子男五人:泳,承务郎,监江东淮西总领军马钱粮所太平惠民局,兼行宫杂卖场淳熙二年卒于官,参政周公哀而铭之。
澥,承事郎,监潭州南岳庙
浃、瀳,皆承务郎
冲,未命。
女五人,西昌严万全、福唐叶昌嗣、上饶方自厚、承务郎赣州兴国县王宗孟将仕郎王藏。
孙男六人:摫、矩、程、杙、杋、榗。
女四人,长曰相孙,夭,馀皆幼。
万里与公同郡,且尝从学。
公将竁,万里以系官岭表,不得筑室于场。
澥走书二千里,以公犹子承务郎致仕昌龄所述公之言行诡万里论次,将乞铭于参政周公,万里敬动哭而书之。
谨状。
淳熙七年九月日,门人朝奉郎提举广南东路常平茶盐公事杨万里状。
起居舍人知制诰判昭文馆盛度工部郎中馀依旧制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文庄集》卷一
敕:国家均庆颂祇之宫,多历年所;
大校群吏之治,咸叙其劳。
在于侍臣,宜有殊宠。
以尔具官某周才敏用,奥学雄文。
润之词,日彰深厚之美;
铨衡之任,时推平允之材。
久次近班,弥令望。
宜正名于郎位,俾增美于掖垣
更务诚明,副兹甄奖。
可。
馆职策一道1205年1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对:自三代以还,王政不明,而天下无善治,寥寥千百载间,岂无明君令辟,修立法度,讲明政刑,欲以挈其国于久安长治之域者哉?
然撑东而西倾,捉衿而肘见,治之形常浮于乱之意,则亦未明乎纪纲而已矣。
使吾朝廷之上,君制臣承,淑慝有别,国是归一,士心不偷,则纪纲一定,自可以立万世法程而无变,而况目前小小节目之未备者乎?
不然,所以为立国之规者,方抢攘舛逆,未甚有纪,则四肢虽强,而脉已受病,庸医之喜,而仓、扁之惊也。
我国家之有天下也,以仁厚立治体,以宏大植规模,真儒硕才,肩袂摩接,相与修明纪纲,以为子孙帝王凭藉扶持之计。
奸憸权慝,胥史舆隶,不得以挠宪章;
后家阉尹,宠昵嬖倖,不得以干朝政。
国论出于一,而士大夫以名义自检,不以枉进,不以苟偷立人之朝。
一政事之失,则大臣请对面列,台谏留班伏閤,小臣封章扣匦,随即正救。
诚以大纲之或紊,则败法乱纪,纷裂四出。
任使非人,而军政堕矣;
耗蠹无艺,而财力殚矣;
有司失职,而刑狱繁矣。
一丝之棼,而头绪如猬,是安可不循其本而为之忧乎?
当是时选用将帅,内则拔之禁近大臣,试以藩岳而后用;
外则取之都漕待制学士,迟以岁月而后授。
武臣不过为总管,领兵马,受节制,未尝俾之得专制一道也。
纪纲一定,故择帅不挠于私,而绩用咸著,况祁若水能使老师宿将屏气慑息,韩、范诸人能使悍羌黠贼骨寒胆破,其将帅之效,有如此者。
财用悉归三司,内外帑藏非条例之有定数者,不得擅支。
军器土木河防之费,皆有专案,以关防出纳之名数,人主不得与知,宰臣不敢取索,计相不肯供具,皆所以防微杜渐,不欲以隙横恩滥赏之门也。
纪纲一定,故财用不病于耗,而公私俱利
初年不过有千六百馀万之入,而内帑金帛如山积。
而至于宝元康定间,民不加赋而帑藏盈溢,其财用之裕有如此。
犴狱之寄列圣尤重,既分遣朝臣提点刑狱,又间遣近臣分录刑禁。
凡有奏谳,则棘寺审刑详覆之,同书以上于朝。
又虑有司之交委其责也,则令详断官不得避事,紊烦朝廷。
乾德诏书,列圣遵守。
纪纲一定,故司臬者各供其职,而狱讼用稀。
盛度知审刑院,而在京及诸路止有断案三道。
庆历之间,郡数奏狱空,其刑狱之清有如此。
自熙、丰大臣以私意误国,引用资浅新进之士布满中外,要官右职皆出其门,废弃典章,隳紊经制,凡祖宗所以维持斯世之纪纲荡无复存。
血脉受病而外邪交攻,众證皆由此始。
河朔增置诸将而勤兵费财,韶、向、充、谔之徒,出师屡败,使貂珰节制诸军,而士莫肯为用,则军政失律矣。
凿《周官》以符新法,分三司使权以归朝廷,置旁通簿以说上意,则国用无节矣。
杀伤自首之律,议论蜂起,奏谳驳勘之条,删著无常,鞠狱或由内降,必傅重议,则法令滋章矣。
方熙、丰大臣锐意求治,悉从更张,未尝不曰:「吾将以振起偷惰,作新弊政也」。
而庙堂纪纲之所自出,乃使国是多岐,憸佞竞进,举措不审,条章纷错,以伤吾立国之体。
使无元祐,则阳九之厄,盖不待后日而见矣,而何特是三者之不满人意哉?
即是而观,则知出治有本末,施置有先后,治本既立,则节目所不必虑;
区区然随事以为之图,而纪纲之地谩不加意,则亦终于无成而已矣。
善计天下者,常于是而致察焉。
厥今天下何病哉?
国是挠于浮言,朝变夕改,而无成规;
士大夫狃于苟偷,阿意顺旨,而无特操;
法度屡更,主威不立,爵赏轻滥,流品混淆。
庆元之初,尝为变更之说矣,未几而易以安静;
未几又为皇极之说矣,未几而易以振作。
上既无一定之论,以把握国势,而士大夫迎合苟容,不自爱重,倖门邪径,抉关毁垣。
其嗜利亡耻者,往往剽掠传闻,追媚时好,求容左右,扣阍投匦,指心誓日,以功名自诡。
而朝廷之上所以植立纪纲,以为出治之本者,虑不动于耳目,以为上之人无意于是,而时论所不尚也。
嗟夫,安有为天下阽危若此,而充塞周行,掠禄养谀,独无正人为上分明之?
姑以将帅言之。
国家休兵四十馀年矣,旧臣宿师日替月零,骄将騃夫久縻廪稍,未尝有横草尺寸之功,而高官厚禄宠异逾等,不复有功名之望。
剥下媚上,背公首私,升差夺于货贿,拣汰挠于请嘱,庸者有输,假贷子钱者有输。
每旬宣限,帮给银会,或以铁钱兑给,而规其倍称之息,戍兵之愤惋不恤也。
市刍草以给战骑,往往抑配均备,而乾没其四分之三,将队之怨嗟不问也。
甚者收房廊,掌回易,置箄筏,建第宅,古人之所与同甘苦者,今役使科抑,几同奴隶。
方时晏安而专事朘削,士有离心而无斗志,万一有犬吠之警,则忧不在敌而在我矣。
是安可不讲求其故乎?
问遗公行,货赂旁午,或求召对,或觊节钺,或图移镇,倾囷垂橐,莫非责偿于得请之后。
此其溪壑之欲,岂曰仅偿宿负而已哉?
此可忧者一也。
姑以财用言之,中兴以来,以十六路百七十郡之地,不能当天下全盛之半,岁入乃增至六千五百馀万,而经制月桩等钱二千万不预焉。
两浙之岁输缗钱千二百万,四川之盐钱九百五十馀万又不预焉。
校之祖宗取民之数不知凡几倍矣。
而平居无事,版曹无累月之储,大农无旬时之积,鳃鳃然若不能一朝居者。
祠牒积滞而亟出空名,祗以重商贾之疑。
而拘以折纳,使胥吏得以交通为市。
扈农急阙,而招诱纲运,反以致诸郡之窥。
而掯期始至,使官吏得以旁缘为奸。
方时晏安,而小小举措,首尾呈露,动招窥议如此。
万一有赤白囊之警,虽百弘羊,亦不知所以为吾计矣。
是可不讲求其故乎?
苞苴成风而贪吏满天下,名器轻滥而节察防团满京师
后家之庙侈于畴曩,掖庭内人动以千数。
今其甚者,封桩内帑,破坏阜陵之成规。
御前军器修内司营造之需,关拨无时,比部不得而驱磨,庙堂不得而致诘。
宣和以天下之全力,侈汰无节,犹不过月支百二十万。
而今乃与之等,此可忧者二也。
姑以刑狱言之,祖宗立法,罪疑惟轻。
令甲所载,凡无證佐,不经检验,法轻情轻,疑虑可悯,皆得以上于朝,盖虑其冤抑而无告也。
因循日久,而胥吏缘法舞文,应大辟下吏,不先考正情实,或导之以前六者之条,迁就周回,以为奏谳之地。
狱司受贿而饰词,法吏交通而弃法。
天下之狱,岁上于朝廷者,充曹牣府,而皆无證不验也,皆法轻情轻也,皆疑虑可悯也。
文书盈几,披览莫遍。
福建湘、湖、川、广之间,报可之命,近辄逾年,远或再岁,瘐死者不可胜计。
详刑之职,无案可覆,是可不讲求其故乎?
守令务为姑息,不肯任责,而宪吏之于州胥,吹毛求疵。
甚至呵问勘官,逮治推狱,毫氂之差,便入一案。
推结之文,若径从奏裁,则省部据案铺法,不复駮难。
举天下无一可死之刑,凶徒之所以轻犯法。
而狱讼繁多,寇盗之兴,实基于此。
此可忧者三也。
将帅所以捍吾圉也,财用所以强国势也,刑狱所以戢奸暴也。
先王经理天下,孰有外于是?
而今皆未能一焉,则纪纲之不可忽者如此。
上拊髀思将,固尝申节诸帅,至谓「专事脧削,藉为苞苴」,可谓深中弊源矣。
将帅之弊至今日极矣,非大有以更张之不可也。
诚能如祖宗故事,参用儒将,自宰职禁从以至藩方帅守,其有年劳素深,威望素著,谙历山川道路,甲兵财谷者,命大臣各以一二姓名条上,蔽自圣志,俾之分领重镇,假之以权而久其任,隆之以名而厚其礼,使位貌威名诸将素所屈服。
遇有缓急,则授以大将旗鼓,俾得以尽护诸将。
而武臣不过领兵马,受节制,出入战守,为所指纵耳。
舍是不思,而必待夫临事仓卒,然后辍大臣以宣威,则上下捍格,举措乖方,往事可鉴也。
况介胄之夫,寡廉鲜耻,而恣为聚歛,又堪专委乎?
上旰食渴治,固尝申命大臣兼总邦计,且使之参考内外财赋所入,经费所出,可谓深中时弊矣。
然今日之帑藏,不难于理其外,而难于理其内。
盖外之出内有常,可以考覈,而内之耗蠹无节,不容预知。
所闻国用司已遍行取会诸路上供赋入及所在钱物名数,诚能始自内帑,取一岁非汎支费,严加覈实,一毫之出纳,国用使别得以制其可否,而参计官得以覆其虚实,毋若平时比部驱磨之具文,则内帑金帛当无欺隐。
然后以绍兴制度为率,约为定数,月支不过八九十万,比今所支则岁可省三之一。
以三十年之通,当有馀财万万,遂可为十年之蓄。
绍兴兵戈扰攘之际,所费仅尔,岂其承平无事而独不可行乎?
上好生恤刑,固当申饬宪臣,俾之条具详覆失职之因,可谓深中弊源矣。
然今日之弊,有未易言者。
狭其奏谳之涂,则省部固无壅积之患,而非古人「宁失不经」之义。
不问其可贷可杀,而皆得以上闻,则朝廷固有好生之名,而又非古人「刑故无小」之意。
今不若行下敕令所,将奏裁之法详加订正,比类问难,疏于其下,俾上下晓然,易避难犯。
仍责任宪司,凡州郡所当上之狱,审勘结录,止得申宪司详覆
有当取裁,则宪司独衔具奏。
宪司岂专以杀为事者?
而今也州郡欲予之死则申,欲予之生则奏,甚失夫详覆之本意也。
如前二说,不犹愈于刀笔之吏巧为傅会,而冤死长奸者乎?
三者之病,愚既推源夫受病之由,而陈所以治疗之方矣。
然脉候有虚实,药石有先后,敢终言之。
自晋之东,中原遗黎未尝忘晋。
晋之诸君进筑以广地,增募以强兵,储以厚粮,亦知所以用强其国矣。
然纪纲不立,初无一定之规,而谋国之臣议论矛盾,亦无同心徇国之意。
古之举大事者,必上下一心,臣民协志,议定而后行,谋审而后发。
而今也国无定是,人怀异情。
一人举事则一人蹑其后以议其失。
庾翼徙镇而王述非之,褚裒北伐而蔡谟非之,殷浩出师而王羲之非之,桓温议迁洛而孙绰非之。
夫事未及举,而内之人心乖离不一如此,则其连年出师,随即败衄,间虽小有克捷,实为温、裕僭窃之资。
然则非其外治之不讲,皆以在内之纪纲未尝素立故也。
有国者岂可徒计在彼而不计其在我者哉?
今日之势,愚谓莫若急于内修,而缓于外攘。
内修若无所事乎急也,救弊如支倾,极力撑柱,不急则仆。
外攘若不容以缓也,然对敌如弈棋,当量彼己,不缓则失。
请先言其内者。
人主恭俭寡欲,渊默临朝,固未尝有失德,而立政造事,未闻与外廷之士推诚临问,熟议而后行。
虽日御经筵,亲近儒生,而罕垂咨访。
日御便殿,轮对百官,而未尝可否。
政令之阙失,纪纲之废弛,宵旰之忧,亦尝及此否也?
庙堂,政本所出也。
今体貌浸轻,威望不著。
旬岁之间,免两执政,如逐奴隶。
异时犹曲示宽假,俾之自为去就。
今一封朝奏,则仓皇就道矣,殆非所以重朝廷也。
台谏,公论之所系也。
今论监司则反为所诋,甚至诬抗台臣,而快其私。
论一郡守,则反为所慢,甚至迁延岁月而不肯去。
简墨未乾,而已畀祠廪矣;
烦言在耳,而复造班行矣。
事势陵夷,殆非所以崇国体也。
进一贤焉,惟恐用之或后也,未及施置,寻即罢去。
退一不肖焉,惟恐去之不速也,未及旋踵,寻即收用。
则贤否混殽矣。
千馀缗之赃,褫爵窜徙可也,而百馀万计者,或夤缘以求祠,则赏罚无章矣。
事之不得其当者如此,而欲以振天下趋事赴功之心,不几于却行而求前乎?
愚故谓急于内修。
请复言其在外者。
自一二年来,道路籍籍,皆谓朝廷将议北伐,移戍兵,修战舰,蓄边储,备犒赏,缮城郭,文移往来,项背相望。
曾未有衅,而两淮之间人情汹汹,若王师之将至。
不知朝廷果有是耶,抑不过坚边设备而已?
有之则不当使敌知,知则彼有备,而我无功。
无之则不当使敌疑,疑则敌生衅,而我无应。
二者皆非我之利也。
今进言者皆曰:「虏人困于鞑靼,而有危亡之形。
遗黎不忘本朝,而起讴吟之思。
彼其民困于屯戍,而签刷未已,财匮于给饷,而赋歛横兴。
若我以义兵临之,不遗一矢,而境土可以坐复」。
此近日规恢之说,所以上下鬨然也。
然尝静而绎之,今虏人积衰之势虽犹强弩之末,然其奄有秦、齐、鲁、燕、赵之地,并吞大辽幽、蓟、瀛、莫之区,地广形强,未易卒图。
而求其在我,则廪廪然未有可以胜人之实。
为今日之计,莫若振纪纲,定国是,一人心,作士气。
使吾内治修明,国势增壮,使精神之运固足以詟敌人之心,然后徐举而图之,此万全之利,不可以腐儒常谈忽之也。
不是之思,而欲举二百年祖宗之天下以轻试于一掷之暂,则举足之间,庙社之安危存亡系焉。
愚故谓缓于外攘。
区区謏儒,不识忌讳,妄有窥度如此。
若曰国家大事,我不当言,言之有罪,则狂僭之诛,所不敢辞。